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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2月1日 星期五

莊子.空舟之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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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在江上行舟,突然被其它的船撞到了。莊子說,一般人在被撞了之後回過頭去看,發現那是艘空舟時就不會生氣;但若是有人在那舟上,這人就會生氣和那人理論了。

同樣是被撞,為何反應相反?莊子的看法是,因為空船是隨著水波盪漾的,它沒有自主性;有人在其上就不是自然而是人為的了,就算那人是在船上睡覺,脾氣不好的人都有可能怪他沒有好好控制自己的船而任它亂漂,難道身為一個人就沒有「不刻意」的自由?

莊子說,做人就應該做的像那艘空舟一樣,無心而為。「無心」是不去操縱船,「為」是終究在船上。不過,做到這點頂多是「避難」,而且還是有可能碰到上段最後說的那種人,所以這只算道家初級的成果。真正的道家人,是那個被空舟撞到的人。此處所說的空舟並非真的是無人空舟,而是道家人眼中的空舟,也就是說,對道家人而言,所有舟都是隨水波流動的,有人無人行駛根本沒有差別。

這就是「以道觀之,物無貴賤」。於人間世中,則會被人以為是「報怨以德」。其實對道家人來說,他不會認為別人對他的行為是恩還是怨,也不會認為自己的行動是德還是惡。會對道家人行事有「德」的評價也許純脆是巧合,只是恰巧他們的行為被歸為「德」的範圍之內罷了。



如果是儒家人可就沒那麼灑脫了,孔子的態度是「以直報怨」。所謂的「直」是心裡感受的直接呈現。覺得生氣就生氣、覺得難過就難過。只不過生氣只是生氣,不是怨恨然後報負;難過也只是難過,並非傷心嘔血。

假設他被撞了很生氣吧(也許他在船上夾綠豆之類),那不管對方是有人無人他都一樣生氣。這跟莊子說的「一般人」有什麼不同?不同在於後者的生氣是因為對方有人,前者的生氣是因為被撞。所以一般人是在看到有人的時後才生氣,儒家人是在被撞的時後就生氣了。

我們問,儒家人不是很有修養嗎,怎麼一下就生氣了呢?這是不一樣的。儒家的修養在於不把生氣變成報負或口出惡言,生氣是自然情緒的流露(沒有對向),罵人就是將自己的怒氣加在特定的人的身上了。

如果那船上的人是刻意的呢?如果別人刻意要污辱儒家人呢?其實我們說「要厭惡的是罪惡,而非犯罪的人」就是儒家人的行為了。會令他感到生氣的是人家要污辱他的那個原因,他會問自己怎麼會給別人有污辱他的機會,因為這可是誘導別人犯錯啊。



那原諒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們不可能原諒沒有犯錯的人,也不可能原諒無心犯錯的人。因為「原諒」的前提是「認為對方有心犯錯」。

犯錯的人又是怎麼一回事?只有「認知錯誤」這一個可能。他以為惡的事情是善,所以他做的時後良心不會發揮功能。只有當他知道他原本以為的善是惡的時後,他才會因為良心的要求而改過。「有心犯錯」的人也屬認知錯誤的一類,他強迫自己以另一件事情為優先,只要是為了那個第一優先項,無論如何行事都可被接受。

然而這是不對的,良心的作用不只是定義目的的對錯,它的作用在每一步往目標的路上就開始了。以為只要答到最後善的目的就可以用惡的方法,這樣也不可逃過良心的譴責(因為你知道你現在在做的事情不善)。這就告訴人,通往善的每一步都要達到善的標準,善絕不可能透過犧牲無辜的人而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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