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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6月13日 星期五

甲午記事-景點(上)

殷墟/文字博物館/趵突泉公園/殉馬坑/齊國歷史博物館

 ●安陽殷墟
從火車站步行到文峰塔站,約十幾二十分鐘。早晨走在街道上,一路上都有早餐攤子。火車站一代的街道稍污,文峰大道就好很多了。文峰塔外是個圓環,搭公車的方向是左側、往回的那邊,因為我不趕時間,就把文峰塔繞了一圈,看到後面有打羽毛球的人,還有應該是一間公司在跳晨操的人。
18路公車,不到二十分鐘,車子經過平交道就到了,殷墟博物館本來就是終點站,不用擔心坐過站。下車的地方是個岔路,左邊殷墟路通往「殷墟宮殿遺址」,右邊紗廠路通往「殷墟王陵遺址」,走左邊那條。這條路整治得很好,像是全新的,因為是安陽郊區,所以也沒有路人,但有運動跑步的人,這裡挺適合跑步的。行道樹瘦瘦矮矮的。
殷墟旁邊那條有名的洹河,還記得賴教授說:彷彿見到一位宮女在夕陽中於河邊提了水,然後慢慢走回宮殿去的景象。但我在宮殿景區時卻完全沒想到這條河,反倒是在來的路上,沿著那滿是垃圾的河堤走著,還有在那仿古的麥里書苑繞圈溜搭時盯著這條河好一陣子。那條河遠看很漂亮,近看也不錯,就是低頭看真的太多垃圾和浮游物了。

殷墟宮殿的第一個參觀點是這個遺址地的發掘歷史,無甚新奇地放些照片和探勘工具,我只想問為何不把這間展間的房屋本身好好修繕一下呢?就個大正面漆得亮紅,側頭一看便可見到裸露的骨架。
第二參觀點是博物館,展出殷墟遺址上發掘出的器物,當然也介紹殷商歷史。博物館建在地下,整個景區都沒有超過一層樓的建築。博物館進出口是回字型的坡道,頗有設計感。
第三參觀點是甲骨文碑群,一面是放大的甲骨片,一面是對應的現代字。景區的樹木植栽不算多,但也不曬,建築一般使用木石搭造,露天走道多以厚厚的碎石鋪成,走在上面喀拉喀拉的,很是靜謐。
第四參觀點是占地最廣的三個宮殿遺址,現在能看到的其實只有夯土層和柱子留下的柱洞,博物館在上面重新插上短短的柱子,我希望他們能把圍住這些遺址的木欄更新一下,好多都腐朽了。甲區宮殿布局最為格式,可是仔細看會發現它的左右間數也是不同的,不像簡圖畫的那樣左右對稱。乙區遺址上,博物館搭了木平台,可以走到上面去看。遠看不明白為何這處遺址上面有一個個的透明天窗,走近往下一看嚇了一跳,原來是建築用的獻祭人骨遺骸。
其實,我倒是沒有意思批評殷商人殘酷什麼的,但在這邊帶領參觀的導遊、遊客,還有介紹牌上都老是這麼說。園區內還有個車馬殉葬廳,展了六輛車以及車前馬和車後禦者的屍骨;乙區一直會看到大量殉人,第六展區婦好墓也有殉人。在殷墟 ,或說在殷商那個時代氛圍,甲骨、神巫、死人、殉葬、獻祭與活人的生活本來就分不開。記得當年歷史上到殷商時代時,最記得一則短小的史料,紀錄他們要準備的祭祀物品:牛幾隻、羊幾隻、羌幾個。你瞧,對他們來說,這些「東西」一點差別也沒有,所以也沒有什麼需要人去「殘酷」才做得出來的事。所以,看到這些,我只覺得哀傷,像是當年在龐貝古城看那些被燒熔的人體一樣的感覺,「就是這樣了」的哀傷。
這回旅行看到許多死者,遺骸或墓或牌位,當然有些是仿造的,我沒有拍照,覺得不該拍,就因為這股哀傷。
丙區遺址是有祭台的建築,卻不是很大。
第五參觀區是沿著整個宮殿區左側的長廊,都是現代人作品,前段是甲骨文選譯,內容可見商人的生活與鬼神有多麼密切,確實是「無事不占」;後段是甲骨文選字解釋,默默從頭到尾全看了一遍。比較留心的是其中一個「龍」字,還有一片列出六十天干地支的甲骨片。
最後的第六參觀區是婦好墓。婦好墓最特別的地方是它是一座沒有墓道的墓,只有直上直下的一層層陪葬,所以如何展出是個大考驗,而我不認為它有處理得很好,可能是因為當初婦好墓發掘時碰到了地下水吧。另外它上面兩層放陪葬品的展區很是簡陋,像就放在走道上的透明櫃,完全比不上博物館的展示方式。婦好墓外有個小小的庭院,中心是婦好全身軍裝,手持有名的斧頭,也是那座塑像唯一像點真貨的地方。庭院兩個路口放著四個小石人,都是婦好墓出土玉飾的放大版,我特別觀察了他們的髮型、衣服、坐姿、頭部刻畫以及其他配件,四個都不一樣。
出景區的一路青草地上有許多白石雕成的動物,也都是依出土文物所雕。
‧宮殿遺址和王陵遺址其實本有免費接駁車往來,但因為殷墟橋整修,接駁車也就不開了,而且兩邊景區門票在現場還非得一起買不可,很是不應該。我出來後,一個拉電動車的婦人開價13元要載我過去,可考慮到回程就沒搭了。
嗯,其實,我想,我是覺得「夠了」吧,關於殷文化。無論如何,90元,就算只看宮殿遺址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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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陽文字博物館
這座博物館坐落在人民大道上,安陽公交東站的旁邊,昨夜入安陽的時候就不得不注意到它金光閃閃的外觀。人民大道不是安陽最熱鬧的道路,卻是進出安陽最重要的公路,與殷墟博物館南邊那條平交道再南邊一條的安鋼大道相連。
我從殷墟出來回到公交車折返點時,那兒已有一輛公交車在休息,不過司機卻沒半分開車的意思。如果搭了這車,我又要回到火車站再轉一次車到公交東站了,於是想了想,決定走到安鋼大道去看看有沒有直行的公車。到了安鋼大道向左轉,又走了幾分鐘,果然看到公交站牌,41路的終站就是公交東站。這站牌立在最外側的人行道上,可公車開的卻是第二線道,中間分隔道的樹木種得很厚,不太可能站在人行道上還能注意到來車,於是我走到分隔島那裡,花台上被放了兩張廣告,想來大家也都是坐在這兒等車的。
上車後果然還開了一小段路才到公交東站,公交東站是個露天停車場,不算大,人和車都頗多,我看好回火車站要搭的公車號是27路就要離開,卻在出口處看到幾座簡陋的食攤,想了想便坐下來吃碗涼皮才走。
雖然昨天經過就看到這博物館的樣子了,今天再見仍忍不住失笑,想著某人看到這惡俗的設計又會給什麼評語。

博物館是免費的,在大門右邊的警衛室取票就可進入。
平心而論,這座博物館已經是可以了,漢字博物館嘛,你大概能想得到的展出方式有什麼,它大概也就是那樣了。歷史源流啊、工具改變啊、技術改變啊、跟異文畫比之如何啊等等。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大課題,卻砸這麼多錢來建,反正它是免費的,對我們這些純外來遊客來說隨便看看也沒差,但若是對納了稅來建博物館的當地人來說,這博物館的內容其實是撐不起這樣的投資的。
看這博物館內的硬體設施,一再讓我想起當年在法門宮感受到的氣氛:「老子有錢老子嚇死你!」博物館外的廣場設計、博物館外觀的設計、滿滿的保全、清潔人員和工作人員、深黑的大理石地板、挑高中庭、廣闊廊道、電梯和液晶螢幕,還有螢幕上播放的博物館影片……反正就是那種很制式化的「嚇死你」感覺。與這同樣的表達方式,就像是在旅館電視上看到的〈中國夢〉男女領唱歌曲吧。

回火車站的一路上我已經在打盹了,晃著腦袋下車,卻看到一區書店,忍不住走進去卻失望了。先不說這個大概十來間小書店圍成的一條小路的路面和建築破舊,而是它基本上都賣參考書,公職的參考書,其次就是最俗濫的生活類書籍……勉強讓我多看一眼會拿起來看看的輕文學類,書籍狀況又很差。他們就是有辦法把新書店堆得跟台北已經幾乎見不到的三流二手書店同樣一般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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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南、威海市區濟南趵突泉公園
進入濟南市區的時候開始飄雨,離開長途汽車站時就得撐起傘了。濟南車站是個大站,車站內部算得上現代化了,還有規定的「盒飯」攤和書報攤。我跟售票員買「最晚發車去威海的車票」,然後把行李寄存。大陸的汽車站門口都有X光檢查機,要寄存行李也要先過X光機才可以存。這車站最好的地方是它的服務台有提供去各景點的小紙條,這在安陽的旅館也有看到,寬不到兩公分,長約二十公分,上面寫著從此處到該景點應搭的交通工具,做成像是租屋廣告那樣的整疊小紙條供人撕取,我選了千佛山和趵突泉公園兩處。要不要去千佛山我其實是猶豫的,濟南市從市區平面圖看來,最大的兩個景點是千佛山和大明湖,大明湖會紅起來的原因眾所周知,所以我不想去,可千佛山……當然我對佛教藝術的興趣仍然不大,而且就算只是上山看風景,以現在的天氣狀況只怕只會弄得一身泥濘吧。最重要的是,這兩地方的門票都好貴啊,聽說千佛山還不只要門票,進不同的廟還要收不一樣的進廟錢呢。趵突泉這地方我從未聽過,可喜歡它是個因「泉」而設的「公園」,想來是不錯的吧?
趵突泉的開頭這字唸作「暴」,是公車上報站名的廣播告訴我的,5路公車雙層巴士,大概開了二十分鐘,停在一個比較算是廣場的公園圍牆前(泉城廣場)。我下車後進了廣場,隨著其他人向右轉,就到了趵突泉公園的南門。一路上跳過繞過踩過的水坑不計其數,看來山東城市的市區排水系統做的實在不怎樣,威海也是,不論是寬敞的人行道、車子走的柏油路或是從馬路到人行道的路肩,水積的不只可以浮紙船都可以開潛水艇了!讓我嚴重懷疑他們鋪鋪面的時候根本沒拉水準線。後來仔細觀察一下,發現這裡跟台北市區最大的差異是它們的路旁排水是隔三塊才有一個挖洞排水的水泥磚,台北則是每個水泥磚都可排水,隔幾步就設一個直接用鐵柵排水的孔洞,容易積水的道路,甚是整條路間都是露天的鐵柵,這在大陸是完全沒有的。
趵突泉公園值得一遊,他是個以眾多水道與泉水為主題的中式園林,雨天去固然可以欣賞到水量充沛的景色,但若晴天去,想必更能投入到這個中式園林中而不必顧慮腳下。公園內雖然還是有不該積水的地方被淹成一座小池,但大體來說這公園的排水還是比市區好多了。介紹說趵突泉從清朝就已經是個景區,我開始猜測這座公園到底是哪個年代建造的。我只買了最單純的入園門票,另外還有遊湖的船票,好像是可以走這園區最外圍的水路去市區的其他地方吧,濟南又稱「泉城」,本來就是水陸發達的城市。我是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水道怎樣,但趵突泉外圍的河道是這公園最不漂亮最當代最匠氣的一個地方了,再以山東人的開車習慣來說,繞這麼一圈顯然與靜謐悠哉無緣。
中式園林嘛,最令趕時間的遊客頭痛的就是容易迷失方向,就算每次碰到岔路都選同一邊走,彎進一個廊間再從另一個出口出來時,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走上回頭路了。我應該各大區都走過一遍,人群最多聚集的地方當然還是在趵突泉泉區,那地方不只有趵突泉一個泉,說得上名字的至少有二十六處泉,只是趵突泉湧泉至今不歇才最為吸引人。那邊圍了太多人我就沒有特別走到泉邊去看,而且,這個以水為主的公園本身真的更吸引我。
出景區的時候才過七點,如果回程跟來程時間的一樣的話,我就能趕上車,可是大城市的下午七點都一個樣,塞車塞的一蹋糊塗。車上時鐘跳到四十分的時候我嘆了口氣,面前打鬧了幾十分鐘的一對男女也沒那麼讓我心煩了。
我早了一站下車,好像叫做「長途汽車南站」,幸好它跟「長途汽車站」只隔了一條馬路。大陸的車站地區命名並不固定,所謂「XX站總//西//北站」有時只是同一個車站的新舊名,有時是隔了一條馬路的不同棟建築,有時分處一個城市的兩端;火車站的東西南北廣場也一樣,像我第一次到鄭州市的時候根本沒注意自己跟著人群走到的廣場是哪個廣場,這回第二次從鄭州火車站出來才注意到,火車月台上是先分南北廣場的指標,到地下道的時候又分東西廣場的指標,而我平常去的那個廣場是北廣場的東廣場。
我的那班車果然已經走了,站務員跟我說,要去威海也還是可以,但是不是直達威海的車,而是到「海陽」的車,但是要中途轉搭其他車,我似懂非懂的謝他,然後在便利店買了一份報紙來弄乾鞋子,坐在大廳的椅子上發呆。大陸的報紙依舊不會用臺灣報紙頭版的方式說話,語氣是很「文藝版」的,我隨便翻看著沒塞進鞋子裡的幾張報紙,看到說這場暴雨可能破了幾年的紀錄,心中一驚。

晚上九點四十分前上了車,上車前跟可能是司機的人說售票員跟我說的指引,最後要到威海,中途要轉車之類的。說他「可能是」司機是因為時間晚了,司機跟熟識的乘客和站務員全混在一起聊天,「問」幾本上都是問一群人,誰回答你的問題誰就大概是司機。「司機」的口音很重,而且這班車似乎載了很多要中途轉車的乘客,大家上了車司機就一再問「有沒有人要到XX」、「那幾個要到YY」、「要到ZZ的是這幾個」。老實說,除了我要去的「威海」這個詞,我真是聽不懂他們說的到底是一個名詞還是一個問句。昏昏沉沉地看著不算是「軍教片」的軍旅片,呃,嚴格來說,真難看……倒不是我受不了軍教片的熱血奮鬥,若真是熱血奮鬥的話我也看,可這片,好吧,也許他比較「真實」一些了,它說出這群被發配到邊疆守海的一小隊人的無聊絕望,我是有些訝異它敢這樣抽軍隊的底,可它終究得填回去不是?而且,其實它填回去的那些也還是原來的無視自己的絕望,以及把重點放在能跟同伴們和諧相處而不是一起跟同伴完成什麼軍隊命令更重要,至於日本人的通俗答案──能在工作中找到自己的意義,就更不會是答案了。
午夜十二點,汽車到了應該是個較大的休息站,司機跟我說到威海換另一輛車,好多長途車都停在這裡互相交換乘客。跟我一樣轉到威海的還有兩個人。我把背包頂在頭上擋雨上了另一輛巴士,車前牌子寫著「新鄉─威海」,原來這就是轉車的意思。
因為不是直達,這回的車程長達十個小時。醒來時天以亮,車上再播葛優主演、陳凱歌導演的《趙氏孤兒》。這故事對原本趙氏孤兒的框架做最大的改變是讓這個孤兒成了他殺夫仇人的乾兒子,而且表面上來說,程勃(可憐的孩子,連電影簡介都只叫他「趙孤」)跟他義父的親密度比跟實為養父的親父還要好。另外則是葛優飾演的主角程嬰,他在幾十年後的報仇心理也有些淡了,為了他自己、或是為了他的親子,又或是為了他的養子……總之挺耐人尋味。所有人的仇人,屠岸賈,也未嘗不可琢磨一番,他真的不知道嗎?他又為什麼要逼葛優、後來又為什麼收容他、為什麼對他的孩子這樣好?
接著播的是吳君如的片子,演的大概是香港剛開發時的社會底層狀況,主角群是本來在大陸鄉下的一群人,偷渡到香港,因為沒有身分證,只能在最底層輾轉著度日。基本上是用搞笑的態度說,但想來說的從來不是什麼可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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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淄殉馬坑臨淄齊國歷史博物館、淄博市區交通
西周齊國的首都名為臨淄,現在的臨淄是臨淄區,臨淄區是淄博市的一部分,淄博市是山東省的一部分。我在查詢的時候大概是把臨淄跟淄博混為一談了,所以本來查從「火車站」到「齊都鎮」的公車班次當然是無法在淄博搭到的。
淄博火車站的出口在橋下,有滿多公車會經過的,但畢竟是橋下,又沒看到應該搭的公車,我在那裡徘徊了一陣,上到橋面回火車站入口先把下一程的火車票拿到。考慮了一會,決定走一站的路到淄博的「汽車總站」去。這當然有些冒險,一則天曉得以大陸的情況來說,他們會把「一站」的距離拉多遠;二則是我其實只能從公車開往的方向判斷汽車總站在哪裡。不過反正現在是一大早,而且除了這件事也實在沒別的事好做,所以便走了。
結果到汽車總站並不算遠,順著人多汽車多的方向走就是了,從頭到尾只需要在一個最大的十字路口向左轉,穿過地下車道不久就可看到淄博汽車總站。這兒的人、車、店鋪、小販都比火車站多得多,看來這裡才是淄博的市中心。
可是這兒當然還是沒有能搭車去齊都鎮的公車,於是我直接問站務人員要怎麼去齊都鎮,他們說要搭長途車去臨淄再轉公車。長途車的班次號碼是「20路」,車前放的牌子寫「張店辛店」但車子還是停在開往臨淄的掛牌下。車前的售票小姐跟我說這就是開往臨淄的車,售票4元,於是我上車了。應該是在等發車時間吧,一直到坐滿、又站了七分滿時,車子才發動。
其實除了路程長了些,這長途車真的跟公車沒兩樣,除了名字、車資,一路上還都有人在上上下下。比較特別的是,這車與跟在臨淄的公車一樣,都是有車上的售票小姐的。她們(當然一車只有一個人)會一個個擠到上車的人旁邊問他要搭去哪站然後收費,當然她們跟目前我看過的大陸人一樣,都是直接拿著一疊按金額大小擺好的鈔票找錢而不用錢包的。稍稍令我驚訝的是她們基本上不佔座位,只要有一個客人沒座位他們都不會坐下來,而且沒有一個售票小姐是會從起點坐到終點的,她們不是在中途下車,就是在中途上車。
一路上我都在煩惱回程的問題,因為一直想到在濟南的遭遇,怕回程的班次間隔太長,更不知道這一趟要多久的時程。結果這兩項擔心都不必要,兩地時程大約一小時20分鐘,班次雖然沒有明定,但我從那兒搭上車到發車的等待時間也只有10分鐘不到而已。臨淄火車站的站前廣場幾乎全是來往淄博的長途車,所以回程真的不需要擔心,跳上那台已經發動且開了門的汽車就會把你送回去了。
臨淄是個小城市,從重要大道的路名全是與齊國相關的名詞就可知道,像是聞韶路、桓公路、晏嬰路、興齊路、稷下路……;但它不是一個依賴這些歷史而延續的小鎮,自有其生命,所以它不會像小鎮曲阜那樣到處掛著提醒大家這裡是孔子故里所以大家應該要如何如何(不要丟了臉)的標語,也不會出現滿街跑的各式拉客車或紀念品販售店,其實除了路名,這裡就是個普通平和的小城市。他們在眾多歷史上過著自己的生活,我覺得這就好了;小人物就是小人物,要求他們背負那些大人物的重擔只會讓他們連小人物都做不得。

下了車又茫然了一會,然後順著垂直火車站的大路走過去,剛剛就從這條街上過來的,好像有看到公車站吧……結果沒看到公車站,看到一個小亭子,旁邊排著一串的人,亭子上寫「公交車票販售處」,那些人排的窗口是「老人票販售口」,旁邊一般票的窗口倒只有一個人,正在與裡頭的售票人說著什麼。我看了一會,又看到旁邊停著一台上頭有座司機和人的公交,又看了看它窗上貼的路線圖,然後走上去問司機有沒有到什麼景點,他跟我說要搭5路公車。可是5路公車要在哪搭呢,我站在路邊發呆,然後突然一輛「K5」路從我面前開過,我一驚,跟著它跑幾步,車子本來就沒有開很快,所以車子停了,我從後門上車。因為車頭前面寫的起終站是「火車站殉馬坑」所以我喘著氣問:「請問是到車(音:車)馬坑嗎?」他回答我:「喔,車(音:居)馬坑,有。」於是我放心地挑了可以看到路線圖的座位坐了下來。
殉馬坑是這輛K5路的最後一站,從發站的火車站坐到底票價3.5元,時程約45分鐘。殉馬坑跟車馬坑嚴格來說是不同的地方,一個只有馬,一個還有車;可是臨淄似乎只有到殉馬坑的公車,而且大家都還是把殉馬坑叫做車馬坑。大概開了20分鐘的時候經過了一座放仿城牆式的建築,是齊國歷史博物館,我決定回程在這裡停一下。漸漸開到只有雙線道、兩旁就是農地的鄉間,站名依序是劉、菖、葑、崔、"門敢"家寨,這條路叫做齊韶路,有意思的是進到這條路的那站站名叫「孔子聞韶處站」,哇哈哈,還真的咧!後來還在齊國歷史博物館看到一塊寫著「孔子聞韶處」的石碑。回來後在網上查了查,發現那碑……不知是在清嘉慶年間刻的還是出土的,然後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毀了,現在看到的這塊是在民國年間重立的。不管孔子是不是真的在那裡聽到韶樂的──靠孔子在一塊地上聽到韶樂到底有什麼重要的啊!泰山上還有一座「登泰山而小天下處碑」咧!──反正大家推測那塊地也許是一座齊國的禮樂宮殿之類的原址吧,只是除了那塊清朝或說民初的碑外就完全沒有證據可證了。
殉馬坑遺址博物館非常小,只有兩個展廳,一個是殉馬坑遺址,一個是對這殉馬坑是為誰殉葬的考據。我驚訝於那些殉馬的排列密度,牠們是側躺著的,而腳就搭在牠旁邊的那隻馬身上。這個展廳從頭走到尾大概一百公尺,這樣排著密集的馬,可即使如此,這也只是真正當出殉葬坑的不到八分之一的區域而已!展廳走道的兩邊牆上掛著書法,全是讚揚驚嘆這馬陣壯觀的,我心裡卻想到殷墟那些殉葬和導覽員與遊客,嘆息道:這回你們倒是不覺得殘酷了?虧這位以馬殉葬的墓主還是位以好養馬知名的齊君呢?唉,真是寧可曳尾塗中啊。

齊國歷史博物館,嗯,非常好。
嚴格來說是中型博物館,每一個展廳都不大、展品也不多,但是,非常有「自知之明」,這在大陸的博物館來說是非常罕見的,它們最常有的是像漢文字博物館那樣明明沒什麼東西卻硬是要把自己從頭讚美到腳的豪奢,要不然就是像泰山從山底到山巔遍佈的刻石、孔廟中的碑文一般錦上添花,就是少見如齊國歷博這樣的踏實內斂,好好地告訴觀者:我們有這樣的東西、我們是這樣的人。
這座博物館的設計是把齊國的文化分成十來個部分,一部分一個小展廳,大約十幾件展品,歷史齊國的源流、興沒、文化、名人、城市、戰役、器物、墓葬……等等,不過物質文明這方面受限於文物,能說的有限,這就罷了;可齊國的軍事歷史這方面我就有點嫌它說得少了,它介紹的君臣將士沒一個是我不認識的,而我可沒看過《史記‧齊世家》呢,你卻不能讓我有一點驚訝?
展廳與展示櫃的設計均使用感應式照明,所以千萬別因為裡面烏漆抹黑地就不敢往前走,尤其值得一說的是它的動線設計非常好,一間間地彎曲穿縮,上樓又下樓,雖然從頭到尾除我只看見一組遊客,也不會覺得空曠無人。另外我滿喜歡它的壁畫的,乍看之下像是從鼎旁邊拓下來的故事畫,實際上它當然不是拓下來的,而是陽刻壁畫,而且其中的圖也不是真有這樣一幅圖,而是今人用那種風格畫的故事,它的主題依展區主題而定,每個展廳都有,很是用心。
在之前作功課時查到關於齊國有個叫做「后李」的地方,現在確定應該是叫做「後李」了,以之命名的「後李文化」是齊國這塊土地上最早的文明,之後為北辛文化、大汶口文化、龍山文化、岳石文化,之後才是夏與商。看到「北辛」,也就知道為什麼臨淄這地方的俗名叫做「辛店」了。最後的墓室模型區看到了一個難能可貴的嬰兒用棺材,看不出是用什麼材質做的,也是是白陶吧,反正不是木頭,總之外型像個超級大膠囊。不知怎麼的,聽到夭折的孩子總會想起從前不知哪裡聽到的一種文化風俗,說是他們會在孩子周歲的時候餵孩子喝一種酒,所以如果在孩童的墓中發現一罐小小的酒壺的話,就是表示這是個還沒到周歲就夭折的孩子,他的親人把原本為他準備好的酒放進去……總覺得很有感觸。
對了,齊國歷博那時有個漢代兵馬俑的特展,漢代兵馬俑不稀奇,也一貫的不精緻,不過這回在這卻除了有「兵」、「馬」和墓中常見的各式住宅模型外,還看到了較生動的舞樂俑。

回程的公交車有經過火車站,但我還是選在汽車總站下車再走回來,因為想去那買點東西吃。走回火車站一代的時候看到一間網吧,就進去了,主要是為了給相機充電。兩小時6元,要看證件,牆上雖寫著禁止抽煙,依舊還是有人抽。
我連上攜程網,用英文搜到一個漢語拼音對照表,坑坑巴巴地打了偏毫無文采的退票要求給客服。呵呵。
火車站附近有好多破破爛爛但確實有人在裡頭的「招工處」。

火車17:40發車,實際上17:30檢票入月台。但我們一大群聽到通知離開後車室堵在檢票口的人又站了五分鐘才開始檢票。難怪上樓後的東西候車室指標全指向逆時鐘方向,因為順時鐘走準會撞上這群被廣播哄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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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下)
泰山
三孔
黃河遊覽區(地質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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