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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17日 星期六

西經2-2歐里庇得斯悲劇II《海倫》、《美狄亞》

西洋經典選讀2-2歐里庇得斯悲劇II(B整理版)


重塑傳統以成就傳統
希臘悲劇發展到希臘文化最高峰時,已經歷百年演變,然而三大劇作家的最後一位──歐里庇得斯的題材選擇,仍是古遠前的希臘神話與史詩,這是一個很微妙卻同時也在近東或中國發生的現象:人們對過去發生的某一些事情不會因為時間、新的世代產生而予以拋棄,在表達重要事情的時候,會一直從此取材,對之增加不同的詮釋與改造。這樣的行為,讓這群人建立起一個共同的、基本的價值,一個文化的傳統也如此產生。軸心時代(800-200B.C.)對各文化產生深遠影響的偉大人物確實都提出了與眾不同的想法,但他們都不是完全的創新者,而是立足於傳統之上發聲的。

形式與內容
接觸希臘悲劇,很容易將其劇情改為「故事」來述說,這樣就讓人忽略了戲劇形式之於希臘人的重要性,那是希臘人認為最好的戲劇演出方式。例如前面有〈開場〉和〈進場歌〉,最後有〈退場〉中間夾著四,每一需接一段合唱歌。舞台上除演員之外還有歌隊,演員如何上場、歌隊除彌補演員不能及處以外,還有什麼作用?全是劇作家的巧思
由於這些戲不僅要能在大眾面前上演,更要在戲劇競賽上獲勝才有可能為今人所知,所以除形式外,其內容也必要同時在「迎合或吸引觀眾期待」及「啟發或挑戰觀眾信念」都得到高度評價。

海倫》:什麼才是面對危機的正確態度?
開場是海倫的獨白,每個角色上台理當自我介紹,但海倫的際遇早已為觀眾所知,因此這段獨白的作用便不可能只是介紹角色而已,它告訴我們一個完全不同亦不與史實矛盾的海倫:原來海倫根本沒有參與特洛伊戰爭,她從戰爭未起就被女神赫拉送到埃及,到現在已經十七年了。
第二個角色透克羅斯上場,他來自希臘,在特洛伊之戰中倖存卻在回程迷途,被海洋送至此處。他算是個報信人,讓海倫確切知道海倫之名」引發的戰爭的死傷,其中還包括無法承恥辱的海倫的親人。海倫感謝透克羅斯的告知但催促他離開,因為此地主人埃及國王不歡迎希臘人。
海倫瀕臨萬念俱灰,只剩下她的丈夫墨涅拉奧斯的下落她不知曉了,此地主人的妹妹正巧是一位先知,應該可以從那裡得知真相,但海倫怯步了,她不太敢知道這最後的希望是否存在,歌隊替觀眾鼓勵她去。另一頭,墨涅上場了,我們替他的安危擔心,他卻不知此地有危險。而且由於墨涅上場,我們也比海倫早知道墨涅的下落,這種觀眾與劇中人之間「知的落差」構成了一種微妙的戲劇張力。

兩人歡喜重逢,發現此時有遠近兩個難題需克服,一是此地主人特奧克呂墨諾斯將有害於墨涅,需盡快離開;二是先知特奧諾埃應已知道墨涅在此,需拜託她不把這個訊息告訴她的兄長。墨涅本想問自己船上的占卜師有何建議,隨行的另一個報信人因親眼看到偽造的海倫在面前消失又聽了真海倫在此地的緣由,因此建議墨涅用自己的「知識與多謀善斷」來解決問題。墨涅自矜身份不願向特奧諾埃討饒,海倫卻不放棄,她以維護諾埃之父的名聲為由,請諾埃保密。墨涅在歌隊的催促下也加入了說服的行列,終於讓諾埃答應了。
海倫接著計畫如何騙過埃及國王特奧,她把自己打扮成寡婦的樣子嚇了特奧一跳,告訴他自己從一落難於此的希臘人口中得知墨涅的死訊,若特奧能讓她為墨涅辦一場希臘人的葬禮,自己就遂了特奧多年的願望嫁給他。特奧把假扮成落難人的墨涅叫過來,確認了海倫說的話後詢問希臘的葬禮該如何進行。
海倫細細確認真逃亡假葬禮的每個環節,特奧安慰她只要海倫愛自己,一切的要求都是小事,海倫回答一句雙關語:「我不會現在才學如何去愛我所愛的人。」在如此緊張卻要故作無事的狀態下,她仍不忘把話說的這樣好聽,不露破綻。總算在這樣的謹慎安排下,海倫墨涅順利逃走。
獲知真相的特奧大發雷霆,準備把氣出在不提醒自己的諾埃身上,歌隊卻阻止了他。特奧不滿地質問到底誰才是此地的王,歌隊則說:「要國王就是為了要世道正義,而不是為了相反。」歌隊的作用之一是為觀眾代言,然而更重要的是,他甚至可以代替劇作家提醒觀眾:你們應該怎麼想。

美狄亞》:女性意識
此作的主角跟《海倫》一樣是目標性強烈的女性,並且不只是主角,連歌隊也都是清一色女性歌者,這在歐里之前是不曾有的。美狄亞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女人,她出場時的精神狀況已經不穩定,隨劇情進展更是做出超乎想像的可怕事情。歐里使用「先聲奪人」的方式讓她上場,以她的叫聲,一聲聲的哀號,為整齣戲的氣氛立下了基礎。
美狄亞因為被丈夫背叛而瘋狂,但她在激烈的憤怒中產生了報復的欲望,因此她冷靜了下來,冷靜下來計畫她一連串的謀殺行動。這種冷靜是比最初的瘋狂更恐怖的另外一種瘋狂。
可是如果《美狄亞》就是在講一個瘋女人的話,就不會如此的重要了。美狄亞把被丈夫背叛一事看得如此重要,是因為她是在那樣一個社會制度下的女人:女人不像男人有各種發揮自己能力的空間,她們只有家庭,家庭是這個社會准許她擁有的一切,她本該為之生為之死。這樣對女人的壓抑與不尊重,是使得所有這一切轉化為不可化解的憤怒與報復欲望最主要的源頭。

閱讀歐里的作品必有兩件事要放在心上:1.他是一個將戲劇形式運用得極為成熟的作者,所有人物的出場、台詞,劇情的伏筆、引爆和收束都是精心安排的。2.他的社會意識非常強烈,筆下的人物不再是偉大的神與英雄,而是現實的、有著平凡七情六慾的一般人;對現實深切的同情與反省,是歐里直至今日依然不朽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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