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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1月8日 星期三

犧牲

孟子曰:「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



昨天談到這兒,然後問,如果殺一個人能救一千萬人,該不該做?

這兩個句法放在一起,很容易答「不可以」,但是又總覺得不對勁。孟子說的那句話,只要是沒什麼權力慾的人也許就能做到。但是後面那句話是針對有責任心的人﹑或是以效益為基礎的人,都是很容易被吸引的。



傅說,以哲學為基礎架構的人應該如此反搏:1:1000萬可,則1:999999也就可以…1:1000…1:10…1:2…也可以,那麼,1:1呢?如果依效益主義,並且以人數做衡量單位的話,那就是不可以了。

這樣有什麼不對的嗎?…我一直想不到有什麼不對的…難道是單位問題嗎?沒有兩個人是真的可以1:1的,是因為這個問題嗎?



傅在《人生問卷》的反搏是:因為那個被犧牲的人有可能是你自己,或是你身邊最在意的人。昨天他沒提到這個,因為他說真的有可能有人會同意。嗯,我也認為有人會同意。…但是如果是我呢?我會同意嗎?不願意。這是最直接的答案,如果我是我的話,我不願意。為什麼…因為…因為我對我自己的在意程度遠超過世人的總合…我想是如此吧…!

我是因為在意我自己,而使得我應該為了我生命的完整而存在,除非碰上能讓我的生命值得付出的原因,否則我不該為任何事情犧牲。



想個情境,一個熱氣球因負載過重而要墜落,但只要有一個人跳出去自殺,則氣球可讓其餘的人平安落地。(當然在此不論體重問題)

假設,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獲救辦法,所以所有人都會在一分鐘之後死亡。其中有一個人,他是健全的人格,他已走在他的人生正途上,所以他其實在什麼時後(不可避免的)死亡,都是可以被接受的。因此對他而言,這一分鐘與他的其他時間一樣有意義。

反之,其他人沒有理想,如果他們在這一分鐘內不能覺悟的話,那這一分鐘對他們而言,也跟其他時間一樣沒有意義。

所以說,如果此時有一個倒楣鬼因為掙扎太過而掉了出去,所有人(除倒楣鬼)因而得救的話,他們將來的人生也不會因此有什麼不一樣。有意義的一樣有意義,沒意義的人如果還是沒有在將來的日子中覺悟的話,就也一樣沒有意義。



假設,所有人都知道獲救方法,那不用強制手段的話,誰該跳出去?

答案是「認為自己跳出去的行為,能讓自己達到目的的人」。

如果這個人不是那個已經有意義的人,那表示這人並沒有把犧牲自己當做成全自己的方法。這句話並沒有貶義,只是陳述他的人生方向並不在此而已。如果他跳了,那就表示這就是他的理想。

一個人有理想,並且走在往理想的那條路上時,其人格的健全是與達到理想的他是一樣的。理想的確立與否在己,達成與否在命。所以如果他跳了,那就表示他除了健全以外,還很幸運。如此而已(而不是因為跳而健全)。

有的人會因為這個「幸運」而傷害別人,有「我大業未成不能死,所以你們應該為我而死」的想法,這根本就錯了。因為你的大業是你的,值得為你的大業完成而犧牲的人只有你一個。為了「幸運」而傷害「健全」,表示從一開始就不曾健全過。

如果是其他人之中的人跳下去了呢?那,有可能是他在那一瞬間覺悟到他的理想正在此;但是也有可能那只是一時的慷慨激昂,跳出去的時後一邊幻想自己的死後榮景,幻想那些活下來的人會終身感謝,這是假象。

屬於完全失敗的人有兩種,一是馬上喊出自己要跳,然後開始跟朋友拉拉扯扯﹑鼻涕眼淚的人。理想是不會帶有這種窮酸味的。

二是要別人跳的人。要別人跳可能會有很多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比方說那人是個罪犯啦﹑比方說那人本來就快死了啦﹑比方說那人跳下去存活的機率最大啦﹑比方說提意搭氣球的人是他啦﹑比方說氣球是他弄壞的啦…之類。但這一切都沒有意義,只暴露了那人的弱小。

對了,還有一種人是坐在一旁怨天尤人的人(無論口頭表現還是眼神表現)。說實在的,我討厭這種人超過上一種人,雖然他比上一種人不可惡,可是我就是討厭。上一種人起碼還會大聲喊說「我不要死」,但這種人連這句話都不敢說,真是夠可以了。



假設,氣球內有個通話器,通話器那端的人知道只要有一人跳下去就可以讓其他人活,那他該不該告訴他們?(假設他知道那個有理想的人會願意)

與其說他開不開告訴他們這條線索,還不如說他該不該讓那個人求仁得仁?

我本來想說不該,但是似乎是應該「該」的。

這就像有一個人拼命鍛鍊自己,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夠去打鬼。我難道要因為怕他一去不回,而不告訴他哪裡有鬼嗎?這樣是不對的。

雖然人在「健全」就該知足,但若有「幸運」的機會而不把握,這健全就失去方向了。如果失敗,只代表他沒有那麼幸運,不影響其健全;如果為了讓健全維持而忘了健全只是一條通往理想的路,而非理想本身,豈不本末倒置?



總歸一句,只有真正行事的那個主體,才有權力決定其行為。

所以,無論為了什麼理由,都沒有資格犧牲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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