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豫‧洛陽
當日記，727修
8:00離易家
11:10離王城公園
12:00隋唐公園門口
13:00洛陽博物館
16:00離洛陽博物館
18:00回青年宮 (麗景門甕城：「和風暢日」、「祥雲皓月」)
23:00
終於熬到進站時間了，在那種地方睡覺，哪能不提心吊膽的呢？
在洛陽旅行不是件很困難的事，雖然它沒地鐵，哈！
河南的公車設計似乎都是以道路交叉口為設站點，但洛陽的這種情況沒鄭州嚴重。在易家買的地圖沒有分列出公車站名，而是直接在地圖上標示這條路上有哪些公車經過，這再兼之以公車站牌上的各站清單，到大目的地不困難。
易家……最大的優點是門口招牌以及附近就有夜市，唔，有賣旅遊用地圖和旅遊問答牆當然也不錯啦！缺點則是沒有提供冷開水。至於同宿、社交、浴廁那些只要及格了就都沒怎麼引我關心，就「喔，是這種樣子的喔」而已，所以我只要一看到旅行社企劃以四、五星級飯店為號召就一整個覺得不甘心，真要住好的飯店，就該把飯店本身當一個長期享受的旅遊點才是，只拿來睡覺算什麼呢？
早上規畫行程時羅列的目的地有洛陽市博物館、古墓博物館和隋唐遺址公園，跳上公車後又在途中加進了明宮。我一開始有在簡介上看到明宮的，和武則天有關的，只是我實在對一般介紹武則天的角度很厭煩，不是講她殺親生子女就是專權用酷吏，就是沒一個地方提他對科舉制度的深遠影響以及他如何養出一批重要官僚以讓唐朝從初期邁入盛期的承先啟後功業。昨天看完《青龍帘》這部細膩的中篇小說，其中一個段落說：一個男人不聲張，別人會說他是個隱士、不張揚或志不在此，但一個女人沒爬上最高點別人就只會說：因為她是個女人。不過就在公車上的一眼晃過下，覺得或許可以一看，像個北京天壇樣子的建築。
在洛陽，我看中的中途點是王城廣場和西關，這是在鄭州發覺的旅遊方式：不用老想著兩個點的連接，而是要判斷到達每一個目的地的公車都會經過的中途點是哪個，然後以這點為中心去規劃旅程。像鄭州的這個點就是東明路城隍廟……(城隍廟對面的遺址，慘！)
我出發的時間不算早。王城廣場站的正反向公車島就是王城廣場，於是順便繞了一圈，就這樣發現了天子六駕博物館。這間博物館不在原本的計劃之列，而且只是小博物館館，意味著門票會很高，但來之則安。結果如同預期，這樣把內容物標示得那樣準確的博物館往往也就真的只有這點可看……如果你不會看的話。
對我最實用的是館裡的全洛陽博物館電腦導覽，編鐘的掛法是我這回旅行的核心觀察處之一(編鐘、建築地板、斗拱、人物編髮及服飾、清道員掃把)，這裡的編鐘是用繩子纏住把手然後再把繩子掛在鐘架的掛鉤上的。
另外實遺址的博物館總有個好處，就是可以在對的角度很清楚的感受現場氣氛，天子六駕博物館是有這種感覺的。啊啊，當然，這裡還是得站在高處俯瞰，大明宮丹鳳門也是如此……始皇兵馬俑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展覽方式讓我這回說什麼都不願去呢？有真的能把腳踏在實址上的總計只有南越王墓、永泰公主墓和大明宮……商城遺址當然也算啦。南越王墓的空間大小有點讓我驚訝，為何藏品這樣豐富的墓葬為何只闢了這樣小的墓室？比永泰公主還小！
我完全沒計畫要去長安的哪呢！還是我想的太明確了？大明宮！呵，另外就是太宗的……呃，昭陵，還有大小雁塔，尤其是小雁。賴教授說他是騎腳踏車到這兩個塔的，希望我也能，但大明宮還是最重要的。
701記
在大陸，帶「遺址」的古蹟可能有三種待遇，一是「遺址保留區」，二是「遺址博物館」，三是「遺址公園」。
遺址保留區是指那塊地方已確定是遺址，可是由於沒有資金挖掘又必須保護遺址不被破壞，所以就先把上頭的住戶遷走，然後把原建築拆光，種上大片樹林，或許圍起來不讓人進入，待資金存夠後便會把上頭的樹林移走以全面開發。西安市外的漢武未央宮是此例。
遺址博物館是遺址開發的最終目標，完全把遺址開發出來然後直接在上頭建博物館，讓遊客身歷其境的參觀。洛陽的天子六駕博物館、廣州南越王墓博物館就是如此。比較次的如陜西乾陵地宮，是以一比一大小仿製的遺址，而且還會在裡面「復元」該遺址剛建造出的原本樣貌。對不了解的遊客來說，這當然比空洞的墓穴土牆來得刺激，但以我的見識為最低標準來說──會去注意地板、頭頂彩繪、室內佈置格局，又對當時的服務器物擺設建築結構稍有認識的標準──參觀這種用壁紙貼出來的廊柱彩繪──對，法門寺就是──俗豔炫麗的服裝、帝后侍女侍衛賓客表演者擠滿一廳的慘狀──乾陵地宮、茂陵博物館──足有讓人吐血三升血濺五步的魄力！再次一些的則是遺址本身可能因人為或自然破壞使它沒有明顯的參觀物，所以就展覽一座無解說的空墓、建個普通博物館放置出的尚可展示物品、發掘現場照片或仿一個發掘現場來做展示。駕六的第一展廳、霍去病墓、公主墓就是如此。其實說它「再次」只是以大眾展覽的豐富性來說的，就我看來，比之那些自以為是的仿造品我更寧可看這種有著實實在在時間刻痕的東西。誰說墓裡就只有陪葬品或屍身可看了？那座公主墓我就挺喜歡的，親身感受從入口到第一耳室的坡度、踩著一塊塊以防滑方式排列的地磚、彎下腰用身體側量走道與墓室的長寬高、透光透氣又讓墓室保持陰涼的天窗、石與土的冰涼氣味溫度……都是盜墓者偷不到、一般觀光客也看不到的珍貴遺址！
至於陪葬品那些，固然是墓所以建造的重點，它對墓主和後世研究者當然重要，可是我們在用歷史知識認識後，終究還是用一種觀看藝術品的方式來評價它的審美價值的吧？看它好不好看，看他比之那個時代與這個時代的審美特質來說有多高的藝術成就。時代的審美特質在一個時代的所有作品中都會有所體現，所以商才不是周、明才不是宋，一個時代的最高成就永遠都與著支撐它的環境緊密相連；如果宋代沒有那些不論在何處展出都有讓我一眼望中的素色瓷器，又怎麼會產出那個讓我想將它捧在手心貼在頰邊含進嘴裡的天藍色筆洗呢？總之一個時代的作品能美到什麼程度我們心裡都是有數的，墓中刻意放進去的藝術類陪藏品在我們這種後人看來真的是其次。
遺址公園比之保留區更有經費，它上頭的樹不是隨便整片的種，而是有規劃成森林公園或其他開放式空間的休閒區域，洛陽的隋唐遺址植物園、王城公園即是。當然，遺址終究還是沒開發，所以踏遍這塊地也是看不見半點殘窗破瓦的，我是到了隋唐植物園才終於確定了這點，早知剛才就不去王城公園了。現在那裡一半是兒童樂園，一半是仿中式園林。園林裡建了幾座古式樓房，還有一處沿河區域，號稱河圖洛書出處，一個臺灣的旅行團在那剎有其事地立了一座碑，呸。另外還有棟號稱是仿周代的建築，居然平地立起三層樓……哼……總之這就跟那些仿遺址復元物一樣恐怖就是了。
702記
現在所說的洛陽博物館其實是「洛陽博物館新館」，原本的博物館舊址改為民俗藝術館，離王城公園只有一個街區，這也是我離開六駕後會選去王城的原因。從易家得來的資訊：到博物館的公車只有一班。但從地圖上可看到博物館就在隋唐遺址植物園旁，而到植物園的車就多了。這就是持有全市地圖而非旅行地圖的好處。
植物園在過了一座大橋後的第一站，我在司機的提醒中下了車，標準的交流道模樣，四顧飛梭的車子、大馬路，無行人與建築。我穿過馬路沿著植物園外牆走到它的門前大道，看見那座很有「唐代」「遺址」特色的大門，也許是因為早就看過它的照片，心裡並不如何驚喜，回來後給人看找片，那人大大稱讚了一番。
時近正午，我在門口的路邊攤點了碗麵皮吃。就攤子的外圍環境來說，本不可能吸引我的，因為它後面的兩張並起的桌子上的原顧客是工地人......但攤子本身十分乾淨，還有那麵皮......其實我不太確定我最後吃的東西到底叫做「麵皮」還是「涼皮」，因為老闆的口音很重，又是不太愛理人的年輕人，告訴我一個沒了一個還有，我就點了還有的那種……總而言之，這是一種涼拌麵，不是一般的麵粉麵條，也許又是粄條的一種，總之很滑，吃起來很有嚼勁。作法是把一團麵放進平底鍋，澆上香料、拌一拌，放入碗裡，再抓一把小黃瓜絲、紅蘿蔔絲就完成了。光看就很消暑，但吃起來有些辣。跟我們的涼麵醬不同的是我們是用「醬」和「汁」來拌，這個卻只有「汁」，一碗滿滿端上時，醬汁約有七分高，而且醬汁是不能當湯喝的，吃完後，碗中還會剩下一二分的醬汁。很耐飽，很好吃。之後在西安回民街又點了一次，只有一掌心大小的碗，要價卻相同，重點是完全沒這裡的好吃。
隋唐植物園是我在這整趟旅行中遇過最冷清的公園，一如洛陽博物館是我去過最冷清的博物館，即便這兩處地方的空間規劃與內容物都是數二數三的好，當然也是因為它是這樣的寬敞也才讓我格外意識到它的冷清。
想知道一地展品最豐富的博物館是哪間，只有走幾間當地的小博物館就會知道了。當你看到這博物館許多明明就該放著重要展品的櫃內是空的，只立了一個小標示說：「原品於XX博物館展出」就表示那才是該去的博物館。我在駕六就看到好幾次這種標示，不過在洛陽或大明宮博物館裡，也偶爾會看到「原品於北京博物館展出」就是了。話說回來，為什麼我在北京時完全沒想到要去他們的博物館呢？紫禁城八達嶺真是樹大招風啊！
811記
卡在洛陽博物館門前好久，因為我對裡面的記憶不是模糊就是不太佳。最清楚的一個整體感：這是一間非常空曠的博物館。雖然它裡面的館藏很多、雖然也算是有規劃，但它目前的參觀人數顯然遠遠不達預估的最低人數，任兩個展示箱中間所留的通道都足供五人並行，只是看來哪怕我伸長了手臂把自個走過了路線全滾過一次，也不會撞上任何人的，挑高二至三層樓的一間展廳隨便舉起相機往四方亂拍，入鏡人數都不會超過五個──包括館員，有著對影成三人的感慨。
就種類來說，洛陽博物館的館藏不算多，幾乎集中在唐朝，而唐代留下的物品除了建築殘骸外就是雕塑。雕塑主題大概分成1.佛像、2.文武官員、3.胡人俑、4.動物及御者、5.樂俑和舞伎。以唐三彩著色的大多是動物，其次是一般人像，不知為何，這些著上去的顏色都有被高溫溶化以至顏色滴落混染的狀況，而且……唐三彩比之現代顏色都帶著土色，並不鮮豔明亮，而我又一向認為「五色令人目盲」，比起那些，完全掉色或是根本沒著色的土青色俑其實生動多了。
這回旅行我唯一買的紀念品就是在這裡買的一張明信片，上頭是一組十人的騎馬樂俑，他們各自拿著不同的小件樂器：兩隻手捧著的小笛、短橫笛、鼓，以及口哨。人物的身體比例有點Q版的感覺，看他們活蹦亂跳的感覺，十分可愛。這件展品是博物館的重要館藏，有專題的影片介紹，但是非常可惜的是博物館的規劃分上下兩層樓，下層是比較全面性的展覽，上層則是精華展；上層的精華有些是其他博物館原本的館藏，但有些是從下層館藏中抽調上來的，所以這該是一整組的樂俑就這麼被抽走了吹口哨的那位，真可惜。這樣規畫到底有什麼好處？逃命時可以直接把上層的代表性館藏帶走嗎？
唐代的洛陽城市也是縱橫街道的佈局，像這樣的城市平面圖自踏進大陸的第一間博物館開始已數不清看了幾次，也許實際上不多吧，但因為這實在是太顯眼又太簡單，如果看不出這樣樣板式設計中針對不同時代不同需求而有的些微改動，這實在是很無聊的一幅城市平面圖啊。依稀只記得，宋城雖也是縱橫街道，卻已沒有嚴格的里坊制，所以沒有特別規劃「市」；而長安與洛陽的市數目有一個的落差，不記得是哪個少了東西南北的其中一個；另外，洛陽城內有個含嘉倉。
含嘉倉是唐朝極重要的糧倉，因為長安的土地開發到唐朝其實已經沒有多少生產力了，大部份糧食都靠來自東方的供應，甚至在荒年時來不及送到長安，皇帝及眾官員都得攜家帶眷到洛陽「就食」，那糧食就存放在洛陽的含嘉倉。當年賴教授還可以直接叩門進入只有一個人守著的含嘉倉遺址，就站在儲庫孔邊往下看，現在洛陽已經注意到了這裡，正推動「含嘉倉計畫」打算將它好好地展出。雖然那時是不可能再那樣近距離接觸了，但我想賴教授是會高興的吧。
實際展品外，博物館當然也有電腦動畫。洛陽博物館內有組展品是元旦外使朝見圖，他們把這做成了動畫……一走進那區就聽見那仿外國人發音的：「大唐皇帝，萬壽無疆。」不停不停地重覆播放，我深深嘆了口氣，讓我想起幾年前看到的大陸國慶儀式。一個國家真正是什麼樣子與他想讓人看到他是什麼樣子這之間本來就是有落差的，但……實際看到，那種非得要撐出來嚇唬人的排場……反之即是擔心別人看不起你啊！現在的大陸就是這樣，所以他們佈置出的展館也就是這樣，唐朝是中國五千年歷史上最為大氣開明的一個朝代，當他們要選一個表示自己國威的場景時，我不信他們會選這種萬邦來朝然後自己高高坐在上面欣賞的模樣，那是慈禧才需要的虛榮。
還有一點是即使到離開長安都沒有停止的疑惑：為什麼他們沒發現他們給唐朝皇帝們穿的衣服全是便服？漢唐皇帝們帥氣的玄紅冠冕呢！我看到一大群穿著POLO衫牛仔褲開著國家會議的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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