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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0月13日 星期三

Beck《忽如一夜春風來》眉批(解/誤/疑)

中篇的A級大作,人物刻畫、所述理念,及故事結構都無懈可擊,尤以故事結構之緊密讓我如獲至寶,但卻不知道如何寫篇完整的文章來讚美,只有把所有眉批記錄下來。分有解*3、誤*1、疑*2、感*2、思*3五類。

 書中案件共計:1二章「兄弟爭產案」2劉董「出牆三角案」3李王「無賴窺房案」4朱郭「土地侵奪案」5李杜「嬖倖爭寵案」6江霍「巡府豪強案」7張「密室殺人案」8「賴婚傷人案」八案出現。唯第五案非寧所辦,第八案於番外三提起。

作者述人皆以全名表示,而此文將此四人簡至姓氏:寧東風、杜兼人、陸谷、黃秦。
  

【字解/解/精解】解:解故事用字、用意、隱意。

﹝字解﹞

p4杜為「兄弟爭產案」之弟寫的狀紙:「蒼天何其不仁?怙恃俱失;煮豆燃箕之恨,未免啣恨。」其中「怙恃」音「互是」,為父母、雙親之意。

p15杜為「出牆三角案」的被告董氏寫的答訴狀片段:「南風融融,雖隻影憑欄,未懷春心;弱質煢煢,任推搪抗拒,終難完貞。」其中「煢煢」音「瓊瓊」,為無依貌。整句意思是指董氏為人強姦。

p86杜說自己的名字的由來:「連這個名字都是教書夫子幫我取的。那時我還什麼都不懂,夫子卻捻著鬍鬚說,汝也兼人,宜退之。」夫子說的話出自《論語》,是孔子評子路的話,原意是說子路個性衝動,所以要他做什麼事之前都先想一想。而「兼人」一詞自此除了有個性衝動之意外,也帶了「過人」、「超群」的意思。

p276番外三,一個生活小插曲。杜想到的禪宗公案:「他喫飯時不肯喫飯,百種湏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其中「湏」本音「悔」;只有當「湏索」意為「須索」時,讀音才是「須索」,此處即是。

﹝解﹞

p50黃帶傷翻牆進默照寺,杜為其包紮傷口,處理好後要黃離開,黃說:「你方才還說我是朋友。」杜回答:「如果閣下不嫌棄的話。」杜微微欠身,手掌優雅地往牆上一比。「來處亦是歸處,老方丈在堂前打坐,請勿驚動他。」想了一下才想通杜的意思是:「如果閣下不嫌棄的話,我願當你的朋友。不過現下還是請你從翻牆處再翻回去離開,不要驚動廟中他人。」

p81陸從蘇州歸,帶給杜一本《蘇杭賢吏妙牘》作禮物。杜說:「以前從未有官吏將書牘付梓印行,這蘇州編書之人首開先例,的確堪稱創舉……」寧卻接著說:「哼,這些『賢吏』只怕都活的好好的吧?讓幕僚刊行自己的判牘,還下了這麼個書名,我看不是下面的在逢迎拍馬就是上面的想沽名釣譽。」真要罵起官場,寧也不惶多讓吧。p93而且這「嬖倖爭寵案」說到底,杜根本連被屈打成招都沒有,憑什麼收入「妙牘」呢?果然是沽名釣譽。

p149杜一邊告白一邊細數他對寧的怨氣,說:「我這人小氣得很,睚眥必報。」「睚眥」音「崖字」,是龍九子之一,性格剛烈好鬥,通常做刀環劍柄的裝飾。「小氣」和「睚眥必報」基本上是兩人都有的特色吧,或說他們都會把與對方相處的每一點細節都記住。像寧在番外一都還記得兩人在默照寺下棋時,杜說要在富清終老,杜也一直記得寧設計看他洗澡的細節、寧一再「色誘」他、寧藉處理「巡撫豪強案」而趁機要杜背順水人情,或是最後番外三被夜襲,他都要自己夜襲回去……等等。這已經算是兩個聰明人的調情樂趣了,故事結構有時也賴兩人的記憶力。……不過關於寧綁他這事,怎麼一直都不見回音呢?嘿嘿嘿。

p250發展到床上,杜的手又被綁起,寧在他與床之間:「平躺著的寧一點一點地向下滑動,卡進杜雙腿之間;後者不得不張開腿,用膝蓋跪起下半身。」這個體位讓我認真地想了想……嗯,杜本來趴在床上,用手肘撐起身體;然後寧硬擠到他身下,應該是先把腿擠進去,身體再進去;所以現在兩人的上半身重疊──用手肘撐起身體,撐不太高──下半身是杜在中,寧的腿跨開;接著寧的身體往下蹭,所以如果杜不想整個人趴到寧身上的話,兩人腿的位置就要交換;最後寧如果要起身換位置的話,除非杜還能抬起一邊膝蓋往旁邊倒,不然寧就只能繼續往下,從杜的身下坐起身再回頭了……這時他會看到……

p281杜從回想回到現實,然後抱出一疊寧藏起來不想管的書信要寧在今晚處理完畢,還很細心地幫他分類,緊急的擺上面。寧苦著臉問他是不是在報復昨天的夜襲,杜卻很正經地教訓他不要什麼都指望明天。那疊信的頭一封是個愛為寧作媒的通判的來信,寧知道這封信一定又是為此而來。啊勒,頭一封「最緊急」的事就這麼點大,還說不是報復唷!

﹝精解﹞

p87寧看著杜過往的判詞,問他:

「你真的以色惑主、恃寵而驕、爭風吃醋?

杜眼神一黯,忘向寧。

「是啊。」

說好說歹,反正都是同一件事。任憑自己記憶中梅影橫窗共筆墨、兩小無猜意繾綣,翻作文字不過就是狡奴忤主、嬖倖爭寵。

那也沒什麼好瞞的。

寧沒有接著問下去,但大概猜到他是遭嫉。p106隔天寧要拉杜去賞景,杜以為他還要談往事,便拒絕道:「你自己去吧,我宿醉又頭痛,沒有興致。」寧說他好奇:

「判文中寫道,你身為僮僕,不思盡心事主,反諸其道而行,自負才學,咄咄逼人;又恃寵而驕,僭越踰舉,常與文人交遊,兄弟相稱,每每花前月下,便邀眾集會,品酒賦詩,放浪不端……」

杜冷冰冰地打斷他:「那便如何?」

寧拉起他衣袖,笑道:「我想看啊。」……

「你……想看什麼?」

寧把書本丟進字紙簍,笑容由燦爛轉為柔和。

「我想看你品酒賦詩,意氣風發;想看你花前月下、逸興橫飛;想看你咄咄逼人、恃才傲物;想看你僭越踰舉,放浪不端……」

夕陽在他臉上敷上薄薄金粉,唇角的笑容更顯溫暖。

杜瞬間無法成句,胸中惱意盡去,起而代之的是落淚的衝動。

這回杜看到的不是寧的德了,而是他的心,知己的心。前回杜毫不在意用那些難聽的判文形容自己,現在寧也不在意用那些難聽的判文形容他,表示杜有足夠誠直的自信立於任何批判下,而寧正是看到他這分自信,所以也能毫無芥蒂地用那些文字。杜從前對寧是敬服,現在則是感動。

p91寧問杜恨不恨李家少爺,杜答不恨。寧說:

「我也這般想,你是不恨啊……不恨比恨更糟糕,不是嗎?……你不覺得奇怪嗎?你恨官、恨官府,卻不恨那個害你進官府受辱的人。……兼人,講的不是什麼開心的事,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笑?笑得像看破了紅塵、笑得像個什麼都不要的老頭子……這樣還說你不恨?」

「我是不恨啊。」

「那求你恨一下吧。恨一下好了。……兼人,我心疼你,很心疼。」

為什麼杜不恨原凶而恨幫凶?因為他對那少爺是失望,是難過,但又憑他自尊不願哭泣,轉悲為怒;而且他仍懷念過往時光,所以不願施加那少爺任何負面心情,只有轉而恨那幫凶。幫凶的手段當然令他恐懼,可他沒有空閒恐懼悲傷,杖刑污辱劈天而下,他只剩自尊,當下能撐起這份自尊的也只有憤怒。碎弱傷心硬被虛假的憤恨壓下,這就是寧心疼的地方了。


【誤】誤:誤字及不可能處。

p26寧心想:「沒想到對方會拿自己說的話來擠對他。」其中「擠對」應是「擠兌」才是,書中此詞總有此誤。

p67隔天早上,「陸穿戴整齊,走到內衙門前」,門吏告訴他寧「還沒起床」,陸心裡想平時的寧在這個時間都是「尚未就寢」,所以進了內衙找寧。寧聽陸說朱家撤狀了,便叫陸放回郭氏夫婦。但此時的時間點是「天色還沒大亮,衙門裡薄薄地籠著白霧」,不說衙門開門前多久幕僚就該上工,朱家明明是昨天夜晚偷到地契的,他們有可能在今日陸上工前、天還沒大亮前就上衙門撤狀嗎?

p93酒夜當晚寧就在兩人喝酒的書房醉倒了,隔天陸責備道:「爛醉如泥地倒在書房地上還一路睡過午時。」接著寧想用洗澡拖時間不辦公,陸回他:「過卯時再叫小九燒水讓你洗。」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睡過午時要怎麼在卯時洗澡呀!

p259「小九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其中「寒戰」應為「寒顫」。

p260番外二,講小九的過去,剛成為寧手下小廝時的事。寧在某天晚上找來小九,說要教小九識字,然後要小九回房休息。

「走快些,小心別凍著。」

「……是。」

「長輩說話,若是聽懂了,要回答『是』,不是『好』。」

「是。」

第二句話應該是「……好。」才對,是書附唯一堪誤。

p277杜想到前一個夜晚,與寧談案子談到深夜,才各自回房睡下。「當他被輕輕的扣門聲擾醒時,月亮已微微東偏。」月亮跟太陽一樣是東起西落,所以當凌晨月落時,應該是西偏才對。

【疑/外疑】疑:對故事內容欠缺足夠合理性之疑。

﹝疑﹞

p58寧為了「土地侵奪案」而拉著杜在晚上躲進郭氏夫婦的床下,結果當夜狀告者朱家派人潛入應無人之郭宅,搜索郭氏土地地契。寧在床下聽到「為首的男人簡短下令,接下來就是一陣翻箱倒櫃。但聽櫃門開關聲、器物磕碰聲細細碎碎地此起彼落,顯然搜找得極為仔細。」待來人搜到地契離開後,屋內「擺設整齊如常,連腳印也沒留下半個。來人顯然經驗豐富。」首先,既有「翻箱倒櫃」,屋內又怎會「擺設整齊」?第二,實際上來人搜到的地契並非為郭氏土地的地契,表示來人其實不識字,寧說朱家能夠憑空構陷又權傾一方,但他們派出的人卻連字都不識,還能算是「經驗豐富」嗎?

p58郭氏夫婦因為遺失地契,故一早就是衙門解釋,而寧為後續部局而將他們收押。寧在郭宅內見到「木板桌上未及收拾的早餐碗盤」。會有人連碗盤都沒收就上衙門申訴?上衙門對小民來說,難道是像去隔壁串門子般快去快回的輕鬆小事?一個還知道要怕官的人家,怎麼可能有這種隨便心態。

p100黃來找杜幫忙「巡府豪強案」,杜要他讓霍家父子認罪後被壓到知縣處重審,但黃卻表示不信任官府,說:「官官相護,沆瀣一氣。知縣豈會秉公處理。」其中「沆瀣」音「行(四聲)謝」,「沆瀣一氣」原是中性的「如出一轍」,後變為貶意的「臭味相投」。黃知道要到官衙找杜,表示他知道杜已成為幕僚,可他不信任杜的上司會秉公處理,那到底希望杜如何相幫?

﹝外疑﹞

p23杜與寧在衙門第一次見面,從照面起的對話就毫無間隙,可兩人卻有「猛然起身」「忽然站起」的動作。

p91這個酒夜,杜本來是坐在窗檯上,而寧整個人靠著窗沿,應該是站著。聊著聊著,寧傾身靠近,令杜「向後退了半步」。不知杜是什麼時候站起來的。

p275寧故意鬧杜說怕不怕自己把長得跟杜有點像的ㄚ頭裳華收房,本以為杜會臉一板袖一揮不理他,沒想到杜還真的害怕起來,讓寧整個人愣在當場,結果杜說:

「禽獸。」

杜臉一板袖一揮,冷冷地撇下這兩字後,便自顧自地快步離開,把喜孜孜張開雙臂的寧東方晾在原地。

向晚的風咻咻吹過廊間,縣令大人滿懷熱情的那句「別怕別怕我心裡只有你」,終究沒能說出口。

最後那句話要是擺在正篇偏後,就是「暴雨將至」的意思了;這裡既然只是搏君一笑,何不改成「只有下次再說了」呢?

p278夜半至杜房扣門的當然是寧。「站在門邊的縣令大人身形瀟灑、髮絲輕揚,全身籠罩著一層如煙似粉的月光,美得像白玉雕成一般──可惜手上抱著枕頭。」我知道手裡抱著大大軟軟的枕頭是個可愛的畫面,但……如果那時只可能有中式枕頭的話呢?還有番外一杜把臉埋在枕被裡鬧彆扭時也是……那時怎麼可能有這種動作嘛!

p101「見杜臉露淺笑,黃腦中忽然浮現出另一張臉龐。那張臉上的表情總是柔婉而堅定,彎眉似虹,長睫如羽,頰上掩映著霞帔的紅光……」這裡黃想到的人是誰?至尾都沒有說,也看不出來是故事中的哪個人……總不可能是寧吧?

p109寧杜第一次上「東風亭」是酒夜的隔天。酒夜寧睡在書房地上,所以這天早上陸才心痛他送的白衣「在地上滾成了灰撲撲的顏色」。然晚上寧出門時,還穿著這套衣服,杜笑說:「陸先生送你這套衣服時,你還嫌袖袍寬大難以行動,現在才知道,袖袍寬如布袋,果然有布袋的妙處。」怎麼還穿著這件髒衣服呢?別告訴我已經洗好了。

p214元氏認罪,案子將近結束。但杜提出的疑點卻沒有解答,元氏自殺為何能及時獲救?

p267衙門來了一個ㄚ頭幫忙,杜為其取名「裳華」。小九教她寫字時,裳華問小九的名字怎麼寫,於是小九提筆寫了三個字。小九說第二字是「九」,第一字是他本姓「于」,但第三個字一直沒說。為什麼?總不可能是「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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